妖刀记（46卷）（259-263）(5/10)

便能将大地当作琴筝？「说你土还不服气，无墨！」聂雨拍去面衣衫的尘土，难掩得，冷笑：「我给他找的宝贝，可不是老三玄律琴那样的俗，连说是『琴』，都有些对它不起。

「此弦毋须琴，系上任一事，即能中真响，可比世间一切琴筝神奇百倍。

当年我在玄律之后来了此，老三足足一个月没跟我说话，就知他有多介意啦。

它还有个名目，我以前老嫌土，不怎么喜，今儿却觉应景得不得了，简直绝了。

」面青白的小个拍拍手，狠狠了气，以手圈，扯开咙：「这玩意叫『破野之弦』！对狗，你的克星来啦，有没觉得脖颈凉凉？」第二六一折、难支独木，匏系天地这破野之弦又名「天地匏」，本为东北渔地方，五岛七砦十二家中「龙野冲衢」别氏所有，据说与被称为「元之」的沉辰一共生，系同源所。

龙野冲衢没落既久，其间曾将沉辰托付给「文武钧天」邵咸尊，铸成了钧天九剑之一的龙鳞古铗；冲衢之主别王孙持以在三府竞锋大放异彩，被目为龙野冲衢的中兴希望。

不幸别王孙中而逝，龙野神剑《弱三变》遂成绝响，以致赤炼堂大太保雷奋开登门时，后人竟保不住神兵，复折于现啸扬堡的妖刀之；雷奋开死后，剑柄所镶「元之」亦不知所踪，四元英之一的神落得如此收场，委实令人扼腕。

相较于命运乖舛的沉辰，系同源的破野之弦却无如此波折，早在家中困顿之际，悄悄让与方家，所谓「破家鬻」不外如是。

几经转手，为聂雨所得，以为师兄开阵九琴之一。

破野之弦与天罗香的「天罗丝」、五帝窟的「天雷涎」，俱为丝索中的异数，各负奇能，百年前曾同列《蚕谱》九天十地十九弦异之中，天地匏排名还在二者之前。

只是随着门破落，名声不显，时人多不识其珍，若非聂雨挖空心思翻遍古籍，好不容易找到这条门路，破野之弦多半仍收在某豪门富的宝阁，和光同尘，年月不知。

四元英虽是宝，殷横野还瞧不，何况是提炼沉辰所遗？破野之弦的声响透，令他生难以言喻的烦躁不适，杀意大盛，穿车悬之阵，掠向土垒后的秋霜！罗烨见一抹疾电般的灰影穿，正所谓「敌我取」，当机立断，扬刀令：「左七右三，鹤翼双行！」左右轰然相应，接连将号令传，外圈不再绕行，改以直队循左路奔向秋霜，前沿转越过灰影，灰袍客毫不意外地又失去影形，骑队却视若无睹，严格执行号令，反而无机可乘。

接着，次外圈也采直队冲锋，循右路冲向山脚。

两队即将撞上土垒，罗烨再度提气大喝：「鱼鳞列阵，再转车悬！」队伍应声分列，倏忽以栉比错置的横队通过土垒两侧，队形如箭雨飞攒，中有序，便以「分光化影」之能，也不能迳行穿过如此密集的枪阵形。

被护在中央的秋霜拉开架势，双臂连挥，浑厚激越的大共鸣透阵如，如排浪叠至，来回拍打，衬与轰隆擂地的蹄响，织成一阙动人心魄的破阵曲。

以鱼鳞阵通过土垒的队，在秋霜背后绕了个大圈，复成两行蛇，掉错绕行，以「∞」队形奔回指挥，此乃车悬阵用以推的基本队列。

秋霜在最末两骑驰至前，突然圈臂，两抹铣亮的金属锐芒逸土垒，飞旋如萤，原本回于垒间的潋滟光窜袖中，跟着纵一跃，上右首末骑后拖着的一匹空——这是罗烨安排的接应手段——猛夹肚，在左右两骑的护卫之，觑准车悬阵开阖错的空隙，直直冲阵中，后阵隙合拢，阻断了灰袍客的狙杀之路。

背上，四奇之首衣发飘扬，不知是错觉否，模样依旧不染片尘，全凭双控御，尽显超卓骑术；双手中二指各自夹着一枚细小的钢弯钩，分作龙首龙尾之形，居间连着一抹形状、细似乎随时在改变的潋滟波光，却是「破野之弦」的两端。

秋霜袖臂连扬，龙首、龙尾钩分左右，挂上左右两骑鞍。

那两骑乃罗烨帐前亲兵，堪称巡检营锐，见他双臂平举，作势一分，登时会意，迳于奔行之间拉开距离，弦应势绷起。

周湖的青年秀士不慌不忙，一夹肚仰躺于鞍，破野之弦贴面而过，起转，就着鞍上一拽，浪般的震音扫，大队后方黄尘卷起，凭空震一抹苍灰袍影。

隐圣踉跄撑地，一个空心斗倒翻去，总算没有丑乖。

只觉气血翻涌，仿佛又一次陷「八表游龙剑」的锁限杀阵，诸元剧烈震，似将失形。

自殷横野武功大成以来，从未遇过这样的形，不由心惊。

而前方那倒骑战的湖衣青年再度拽弦，丝毫息的余裕都不给，看不生得这般斯文，手狠辣犹在狡诈的聂雨之上。

老人无暇寻思，本能以「分光化影」掠开，以避其锋。

然而海般的弦声响彻战场，本无从躲避。

殷横野影一滞，再度现形，与其说是愤怒，更多的是迷惘惊诧。

以其修为，决计不能被后生小辈的震音所制，要说沉辰能克「皇极经世功」功，更是无稽之谈——他费尽心思构陷吕坟羊兄妹，两面三刀，三槐，好不容易获赐《皇极经世功》正典，正是因为在三奇谷遍阅三宗典籍，得知皇极经世功有自而圆、兼容并蓄的，如百川纳海，无论之前或之后练得什么功法，积存的息均能为此功所用；无论何外力加，只消有运化的余裕，俱能转为自用，与功毫无捍格。

他在山腰破庙外，以「谷神」之法，转化耿照的一猛攻回复元气，所仗正是皇极经世功大能。

当年邙山招贤亭一会，殷横野从此忌武烈，后来在各方合力刺杀一事推波助澜，狠帮了一把，皆因独孤弋的「残拳」无劲不消、无力可借，恰是皇极经世功克星，殷横野容他不得，常除之而后快。

饶是如此，在招贤亭文斗时，老人亦不曾这般狼狈。

拜震音醒脑之效，殷横野满腔愤懑平复许多，思绪逐渐恢复运转：如非沉辰的异质有什么专破功的神效——以其渊博，几可断定不是——那就是自己的功了问题。

今日接踵而至的四场鏖战，只对上萧谏纸的八表游龙剑在意料中。

虽说袁悲田曾将此剑优劣为他细细讲解，砥砺切磋，萧谏纸败得不冤，但锁住登龙门的剑劲堆叠，却无取巧的余地，耗损不可谓之不钜。

而对上莽撞愚鲁的谈剑笏，「熔兵手」劲骇人，殷横野被生生了总力对决的死胡同，谈大人固然死收场，但隐圣的损耗恐怕远远超过预期；若因此对功造成影响，亦非难以想像。

而屈咸亨临死之前突破境界，那无不摧的惊人剑意斩开锁限，至今殷横野仍不愿回想。

未及调复，不旋踵又被困于阵中，术法五倒错，不知有几分真实；若实际发的指劲有三四成之谱，所耗元功，不啻又一场恶战。

三才五峰等级的修为，使殷横野得以超凡圣，然而证诸天地岁月，这份超凡仍渺小得不可思议。

对七十六岁的老人而言，今天无疑是极苛烈的一日，休提在训练有素的阵中穿梭来去，施展「分光化影」、「凝功锁脉」等峰级境界，以保不失。

事实上，即使蒙住脸面，现在巡检营众人面前，已是隐圣一方的败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