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4/跟踪(2/2)

“开门生意还挑叁拣四，欺负老人民群众呢！”工装女人打断，搀住嬢嬢，转脸说，“走，孙姨，我们上别家修！有的人，哼，有钱不赚王八！”

正是杜蘅说的这句。

柜台后的伙计在修表，把独镜从眶里摘来，一张牢脸，手直摆。

墙角的杜蘅扯扯男人衣角，示意他跟上。

曾抱过仇英、赵孟頫、崔白的双臂，此时抱着她的旧琴，比抱古画时更小心。眉眉儿是嬢嬢的心肝，眉眉儿喜的东西，也是嬢嬢的心肝。

“是我自己的主意，和她没关系，不要说她。能不能把弦补上，至少是个完整模样。”

陈顺喊她。

杜蘅没有求。

“怎么又是您，不值得修啦。”

一路把人跟到东华门，两名跟踪的对象半没察觉。

“老太太，看您这折腾，实话跟您说吧，勉修个样，音也不对，没看见琴杆弯了。买个新的吧，多省事。您孙女怎么这么死心，非逮这把琴薅呢。”

这是个她从没见过的嬢嬢。

“这是我孙女的琴，她很喜，能不能劳驾再看看。”

陈顺惊讶之余，实在觉得她可，听话地跟在她后，她的小兵。让他跟上他就快步走，让他躲起来，他就藏在她手边。

邓英不放心她的小一个人门，近的地方，对屋反革命学术权威家的男孩小护法，远的地方，必须叁女儿陪着。这趟路昨晚说好的，叁女儿陪。

真是块好侦察兵的料。

工装女人也是细条条的材，能看邓嬢嬢的几分影。

信托商店玻璃窗里躺着几把小提琴，一字排开，陈顺指向最贵那把，售价为65元。

所以嬢嬢一趟传呼电话间，边多了个盘发的工装女人。

于是，陈顺也有幸见识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妻。

饭后，嬢嬢收拾好自己，用块布裹好小提琴，微笑着和杜蘅、陈顺别，门去。

“小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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婴儿般纯净而慈祥的睛从碗沿抬起，角陈旧的褶皱是那样温柔，几乎有一秒，似有火光闪过，但火光太微弱了。

“给坏琴换弦不是浪费钞票吗？”

微弱到不足以让老妇人想起哪年哪月哪日，她仰了一生鼻息的丈夫去饭厅喝冰镇酸梅汤，说女儿家未必要写多好的字。等走远，她对人刚比八仙桌一些的小孙女说了一句话。

一场场运动，居然让跛脚老嬢嬢一辈没走过远路的病运动开了。

掩找得那叫一个妙，死角切得那叫一个好。原来他的小人芽儿跟踪起别人来，这么有天赋。

记忆里脚不便的嬢嬢，如今跛着跛着，天大地大，却没有什么地方是她走不到的。

不记得，没关系。

嬢嬢被搀着来，把小提琴直竖竖抱在怀里。

杜蘅在对街，只看见几人面表，听不清说什么，但能猜个七八分。

杜蘅看清嬢嬢走掉的方向，回，发现他正指着边上的展示窗要她看。

杜蘅很意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