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萤曈曈（四）(2/2)

“今晚要找个地方，安定来。”

她是鬼，自然无事，可再耽搁去，坊门一闭，小心肝便只能跟着她落街，实在可怜。

枕微一路颠簸得魂不稳，爬来，靠着漆萤肩，忧心：“方才怎么了，有恶鬼、找你追魂索命么……”

一盏明灯驱散漏夜墨。

漆萤抱着乌圆在地上丈余，风帽掉，挟了一尘灰。

避开那些邪祟。

“不是让你去大理寺门等程少卿吗？”

残去，一晌玉蟾东升。

五鼓之后有宵禁，金吾卫会在坊间巡逻，她以鬼息作屏障，活人看不见。

枕微觉她就是个呆瓜。

枕微为人时风光，鬼时风光，事到如今只能窝在个旧荷包里，跟着这个绑麻辫穿布鞋的农女满安跑。

“没有，被撞了。”

到了城隍祠，冽冽秋风被关在门外。

“刚生来的猫崽胃弱，哪能吃野鱼？那么脏，你得想法些羊喂她。”

“猫、猫没摔着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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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京畿之地鬼尤多，月升之时，大街上有孤魂野鬼四游，鸦声哀哀、颠倒，传言黑猫通灵，能见妖鬼，她怕这些邪祟吓到她的乌圆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你想去哪？”

绯衣郎君蓦地看清前方有人，急急勒，奈何为时已迟——

乌圆乖乖待在她怀中，也不叫唤。

一声嘶惊破天穹。

“你这般闲不住，待在河底的时候岂非急得抓耳挠腮。”

枕微一番叹，生些许惺惺相惜之意，却见漆萤本没听，只顾猫。

“河底冷，想不了别的。”

“河里是很冷，我死那天，从悬崖上摔去，也是掉了一条河，原本我是会游的，只可惜河湍急，脑袋撞到河急转的礁石上，一去，便再没醒过来。”

枕微立刻换了副面孔，嗔怒：“你抱猫倒是抱得，险些要把我甩去，真是混账！”

漆萤安抚了一会小猫，倏而眉心一蹙，去探衣襟的命锁。

没了。

“事急从权。”

“唉，你真是。”

漆萤游半日，终于在落霞晚照之前讨来了一碗羊，乌圆伸粉的小，慢吞吞地卷着羊，珠沾了嘴边一圈绒，懵懵懂懂地去蹭漆萤的手指。

冷脸少女立时起，捡了风帽往乌圆脑袋上一兜，飞也似地往延兴门奔去，那郎君在后呼唤，漆萤脆召鬼息隐匿了影。

漆萤带着一鬼一猫赶往安西南隅赶，途经永宁坊西门，路遇一郎君策而过，乌纱幞、绯衣躞蹀，纤瘦的腰在锦衣如玉镂青篁。

“城隍祠。”

日升中天，枕微隐隐想起正事。

“嗯，我想想。”

宵禁的街鼓将歇，一人一骑步履飞快。

漆萤目光定，如谋大事。

漆萤从县衙来以后，为隐蔽面目，寻了一黑风帽上，又着青襦衫，在朦朦夜中不甚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