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(2/2)

张格一愣，看看手里的橘，低：“嗯，兰姨你说。”她最近也确实也有些茫然，辨不清自己的心，也辨不清他的心，退两难：“您是辈，又见多识广，若有要教我的只说。”

抑，令人不安。

君衡一日比一日沉默。从前他沉默，是因为格本就敛安静。现在他沉默，却是因为肚里心事重重，是因为……他们变得生疏了，无话可说了。

谢佩兰并不知其中，她只能就事论事的说：“其实夫妻两过日，有个磕磕绊绊的再正常不过。我虽然没嫁过人，但好歹也活了半辈，从我们老家到逃难这一路，再到府里这十几年，见了不说上千对，也得有个几百对夫妻了。别形形什么模样，贫的富的、老的少的，就没有不拌嘴不磕碰的。”

谢佩兰轻轻一叹：“这最过不的，就是那不吵也不闹的夫妻。面儿上瞧着客客气气和和睦睦，其实里一个比一个犟。恁多少误会委屈从来只憋在心里，碰上什么事儿这个不说，那个不问，只撑着面上的平和，其实底的心呐，早就越走越远了。这样走着走着，最后往往就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“这夫妻两个拌嘴的理由呀，也是千奇百怪。你就说卢府那后廊上吧，因为婆媳、因为孩，因为这个月男人拿回来的钱少了两贯，因为娘家亲戚上门打秋风。因为喝酒打牌不好好过日，还有那偷摸逛楼叫媳妇揪住的，哪月没有个三五桩。”

谢佩兰看她连笑里都凝着的愁绪，忍不住一叹。照理这事儿其实不该她们张嘴——王爷王妃之间的事，岂是他们这小人能手的。何况她们才跟了王妃几天，这夫妻之间的隐事，就是亲爹娘都得思量思量再说。

张格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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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见张格满脸心事，刚想开，却被谢佩兰拦住了。谢佩兰摇摇，伸手从面前烧着的小铜罐里拿个橘，递到张格面前：“王妃尝尝，用炭炉过了，不凉。”

然后……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。他们小心翼翼、患得患失，却都无法开、无法解决。

谢佩兰见张格一双大睛望着她，透着几分少见的乖巧，不由笑了。她伸手过去把她手里那怎么也剥不完的橘拿过来，三五除二剥净，给张格一个橘：“可别看一家家闹得多天翻地覆，你打我杀，但只要晚上灯一灭门一关，还往一个被窝儿睡觉，一锅里吃饭，这日就还能继续往过。”

张格沉默，一阵北风忽然起车帘一角，她又看见了那个熟悉落寞的背影。北地的寒风顺着隙钻来，冻得人一哆嗦——没有了那个温的怀抱，这古代的冬天真冷啊……

张格回神，见两人满关切，放车帘将橘接过来，笑了笑：“谢谢兰姨。”

但话又说回来，这样年轻的姑娘，生的又这样明媚，还从不自矜份，一一个兰姨的叫着，实在是惹人怜惜。且……和儿一样，这也是个没了亲爹亲娘的孩啊！突然成了婚，嫁的又这样复杂，边一个亲人也没有，要是她们也不说，还有谁能和她说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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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后廊庑里住的都是人，没读过几本书，也不识得几个字，那闹起来可不比富贵人家斯文面，都是真刀真枪地闹，鬼哭狼嚎地闹，孩哭婆娘叫，折腾得一廊庑的人没有听不见的，可闹呢。”

谢佩兰心里犹豫半晌，到底还是开了：“王妃既叫我一声兰姨，那我能否托大说两句？要是说的不对，王妃就只当了一阵儿风，别忘心里去。”

其实他们突然变成现在这样，不是因为康王了什么，而是因为他们都发现了一个事实——他不信她，她也不信他。张格是早就知，君衡却是突然才发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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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格默默关上车帘，低声：“我明白了，兰姨。”她要好好想一想，到底该怎么。

张格嚼着清甜的橘，听见谢佩兰温和慈的声音问：“但王妃，你知什么样的两最过不吗？”